梁建章、任泽平谈鼓励生育：现有政策力度小 缺实打实的现金补贴

周应梅

生育率持续下降，中国会不会失去人口优势？“多生一个有一百个好处，少生一个有百害而无一利，没有任何好处。”人口经济学家梁建章再发“催生言论”。

12月14日，梁建章、任泽平联合黄文政、何亚福、熊柴等多位学术专家组成的人口研究机构“育娲人口研究”发布了2021中国人口预测报告。根据分析各地已公布的出生人口数据，该报告预测，2021年全国出生人口将比2020年下降13%~20%，出生人口在1000±50万之间，上限是1050万，下限是950万。

2020年中国生育率已经降到1.3，低于大多数发达国家。上述研究报告指出，没有实质有效的鼓励生育政策，生育率有持续降至1的风险。中国现在的大城市的生育率在0.7-0.9，随着年轻人口的进一步城市化，中国的生育率还会继续走低。

推出鼓励生育政策后，鼓励生育的财力能达到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也就是GDP的1-3%，那么生育率有可能维持在1.2左右的水平。若要持续提高生育率，达到发达国家的1.6这样的水平，需要拿出GDP的5%来鼓励生育，完善相应的配套措施。

该报告认为，第二种生育率维持在1.2是中国最有可能发生的一种情形，不过鼓励生育措施需要切实可行，也需要国家财政支持。

在这种情形下上述报告作出预测，2030年中国出生人口为909万，2050年中国出生人口773万，2070年中国出生人口为524万，2100年中国出生人口为306万。参照联合国统计的数据，2030年和2050年，中国出生人口只相当于印度的约39%；2070年中国出生人口只相当于印度的约30%；2100年中国出生人口只相当于印度的约22%，甚至比美国还少，只相当于美国的三分之二。

另外，死亡人口则会持续增长，2070年达到1767万，之后逐渐下降到2100年的1234万。

这也意味着中国将失去人口优势。全球化智库（CCG）特邀高级研究员、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生物统计学博士黄文政认为，人口下降以后并不会让城市更加宽松一点，实际上最后可能发生的是相反的，因为人口衰减，中小城市、农村都没有工作机会了，人可能会更进一步地向大城市聚集。

2021年5月31日，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实施三孩政策。之后各地也推出了一些鼓励生育政策，其中以放宽育儿假为主。例如，浙江规定，女方在享受国家规定产假的基础上，一孩延长产假60天，二孩、三孩延长产假90天。加上法定产假98天，这也意味着女性生二孩、三孩假期可以长达半年。据相关报道，20多个省份有延长育儿假相关措施，延长女性产假60天、80天不等。

不过，由此也引发了一些担心，尤其是产假延长可能影响女性就业的讨论较多。任泽平认为，休假激励将增加企业负担，变相导致女性在就业市场上遭遇歧视。“如果生三个孩子，三年就没了，这可能会增加女性在就业市场上的困难。”他认为，生育成本应合理在个人、企业和政府三个角色中分担。

上述报告参与专家接受了在内的媒体采访，回答对现有政策看法，以及如何完善落实政策等问题。

缺实打实现金补贴

“今年全面放开了三孩。但是也很遗憾地看到，根据不完全统计的地方数据，今年生育率继续下滑，即使在放开三孩的背景下生育意愿也并不高。这里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现有的政策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低生育率困境。”任泽平表示。

全球房价最高的十大城市中国占了一半，包括教育成本的压力可能也是全球最高，还有女性就业权益的保障、女性劳动参与率也不理想。任泽平认为，这些“最”带来问题，导致我过生育率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惯性下滑。

上述预测报告认为，中国人口出生率下降主要有三个原因。一个是中国大城市住房成本高；其次是，教育压力和教育成本高；第三是，看护困难，缺乏托儿所。

上述报告提出了一些现金补贴方案。例如现金和税收补贴上，对于二孩家庭的每个孩子，给与每月1000元的现金补贴。给与多孩家庭的每个孩子每月2000元的现金补贴，直至孩子到20岁。对于二孩家庭实行所得税和社保减半，三孩家庭所得税和社保全免除等。

另外，购房补贴上，具体方式可以通过按揭利息返还或房价打折进行补贴。比如说返还二孩家庭的房贷利息的50%，对于三孩家庭的房贷利息可全部补贴返还。或者在高房价的地区，可实施一孩房价九折，二孩房价七折，三孩房价五折的政策（不超过一个封顶补贴的上限）。同时加大人口流入地区和大城市的住房土地供应。

任泽平认为，目前出台的政策缺乏现金的奖励和补贴，包括个税的抵扣，以及购房里多给家庭一定的支持，以及加强女性就业权益的保障，这才是民众比较关心的。

“可以预期，如果政策力度不及预期，那么未来的生育率也将不及预期。按照报告的预测，我们的生育率可能是1.1，未来可能会奔1去。我们可能是世界上人口生育率最低的国家之一。对比来看，欧洲现在总的生育率是1.6，欧洲大部分是发达国家，北美是1.8，拉美是2，大洋洲是2.4，亚洲是2.2，去年中国和日本都是1.3，非洲是4，穆斯林国家是3.6。未来一百年、五十年会发生什么，一目了然。”任泽平表示，仅仅是放开三孩，放开是不够的，未来应该加大力度进行生育的激励。

“如果我们能够利用资源或者制度方面的优势，能够花更多的钱、更大的力度，比如说拿出GDP的5%，才有可能把我们的生育率提到跟其他发达国家同样的水平，1.6左右。这需要几万亿花下去，所以我说有难度，难度就是大家有没有决心花这个钱。”梁建章认为，目前出台的鼓励政策力度非常小，基本上没出钱。

在缩小教育成本上，报告认为应该增建托儿所，把0-3岁的入托率从4%提高到50%左右。据原国家卫计委2015年的调查显示，0到3岁的婴幼儿在各类托幼机构的入托率仅为4%，远低于一些发达国家50%的比例。要实现这一目标，政府有必要直接或者牵头兴建至少十万个幼托中心。按照0-3岁有4000万儿童计算，每个儿童补贴20000元的营运费用，结合50%的入托率目标，每年大概需要4000亿元左右的财政补贴。

梁建章表示，幼儿园现在已经是过剩了，但是托儿所还很缺乏，应该至少让现在一半的婴幼儿能够进托儿所。 在城市里面，尤其是对于农民工的子女，如果能够为他们提供几乎免费的托儿所、幼儿园的话，这是更有必要的。

如何落实好

任泽平提出了一个建议，认为可以从国家层面建立“三孩生育基金”。由央行或者财政部来建立三孩生育基金，避免加重地方政府和企业的负担。

比如，由央行下发资金给财政部或者给某一家机构，专门地方政府可以来申领，企业也可以来申领。专门的设立，比如说生二孩、三孩、多孩的基金，用于支持每孩每月的现金激励或者个税抵扣。这也是，现在个人、企业、地方政府资金压力都比较大的情况下比较可行的方案。

任泽平表示，现在的碳减排支持工具也类似，央行给金融机构，金融机构给碳减排的相关企业。除此之外，我国还出台了包括制造业大基金、棚改基金类似案例。“所以我们其实呼吁，有中央政府高度的重视，由三孩生育基金的相关财政支出解决，合理分摊个人、企业和地方政府生育成本。”

另外，要解决房价高的问题，任泽平表示还是要解决背后的供求问题。他认为，一二线高房价、三四线高库存的原因是人地的错配，人往大都市圈、城市群、区域中心城市流入，但是要控制大城市的发展，一直不供地。此前推出西部大开发、东北振兴、小城镇化、乡村振兴等战略，用地指标还向这些地方倾斜，这就导致了我们的一二线高房价、三四线高库存的情况。所以房地产未来的长效机制或者让房价长期平稳健康发展，根本是要实现供求的平衡，供求平衡的背后最关键的是人地挂钩和金融的稳定。

黄文政认为，中国有非常强大的制造能力和生产能力，但是现今面临产能过剩、老百姓没钱，消费不够的问题，尤其是疫情导致经济不好。更好的办法就是，应该让老百姓有钱，将钱发给真正需要的家庭，尤其是养育的家庭，短期是刺激经济发展，长期来看是对未来的投资。

“我们的要素都要跟着人走，如果年轻人是到大城市去了，资源就要向大城市倾斜，无论是供地也好，还是说贷款、金融，这个都要跟着人走，跟着小孩走。”梁建章表示，报告所有的鼓励生育的政策也是跟着小孩走，钱、免税、房子和供地，都是跟着小孩走。有大量的年轻人继续在往大城市移，就要解决住房矛盾、住房的成本问题。

梁建章表示，任泽平提到的基金，不该叫三孩基金，应该叫鼓励生育基金。因为生三孩的人最终肯定还是要比生二孩的要少，要让所有生小孩的或者结婚的人都生二孩，所以应该叫鼓励生育基金。“搞基金也好，还是财政拨款也好，肯定是要中央政府出钱。地方政府一个是没钱，另外是付出不对等，因为中国人员流动性相当大。从收益、可承受角度，一定是中央政府来承担出钱而不是地方政府和企业。而且全世界所有的鼓励生育的政策都是中央政府的，不是地方政府的。”

“人家问我少生有什么机遇和挑战，我可以说多生一个有一百个好处，少生一个有百害而无一利，没有任何好处。”梁建章再发新“催生言论”。他认为，少生一个，老龄产业还是这么多老人，但是少了一个年轻人，各方面的需求产业都会下降，没有机遇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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