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皇帝为何冷落隆裕皇后?
出处:《文史春秋》2013年第9期
作者:黄华平
隆裕太后(右四)和清仪及宫女的合影
1913年(民国二年)4月,燕郊大地春意渐浓。在河北易县的清西陵,人们却无暇顾及春光,他们身披丧服,臂缠黑纱,伴随着阵阵的哀嚎,迎接即将到来的末代皇太后隆裕的灵柩。隆裕太后被安葬在她的丈夫光绪皇帝载湉的身边,这一次,她再也不用担心光绪会不喜欢她,嫌弃她,他们将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生前,她没有享受到爱情,也没有丰功伟绩,但她亲手签下《退位诏书》,成为千古帝制的收场人;身后,她哀荣备至,被时任民国副总统黎元洪赞为“女中尧舜”。
不被宠爱的皇后
同治七年(1868年),在北京朝阳门附近的芳嘉园桂公府邸,副都统桂祥的二千金出生了,取名叶赫那拉·静芬,小名喜子。喜子的父亲尽管只是一个都统,但这完全不影响她显赫的家世,她的两位姑姑都是嫁入皇家,二姑姑是醇亲王奕譞的嫡福晋,大姑姑更是了得,直接嫁给了咸丰皇帝,成了同治皇帝的母后慈禧。所以,喜子幼年的生活非常富足,等到她会说话、走路的时候,家里给她请了家庭教师,教授满族女子早年必修的功课,琴棋书画、女红之类,最重要的是要接受日常礼仪的训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满族少女年满13岁之时,就有机会进宫参加选秀女。
渐渐长大的喜子在众姐妹之中姿色平平,还长了一副长长的马脸,但她非常懂事,经常会帮助家里解决一些问题,深得桂祥夫妇的喜爱。慈禧太后听说之后,对这个侄女也是刮目相看。
这时候,慈禧的儿子同治皇帝载淳已经去世,新立的皇帝是她的侄子光绪载湉。老谋深算的慈禧太后便打算将喜子接进宫内许配给光绪皇帝,以牢牢的血缘关系控制皇帝的宝座。于是,她老早就给桂祥撂下一句话:“喜子不准嫁给别人。”桂祥不敢违命,静静等待老佛爷安排。时光一晃,喜子已到19岁,她的姐姐和妹妹都分别嫁人,而她却仍待字闺中。
光绪十三年(1887年),光绪皇帝已到选后妃的年纪,喜子终于被慈禧太后安排进宫参加选秀女。经过反复筛选,至11月1日,包括喜子、江西巡抚德馨的一双女儿和侍郎长叙的一对千金共5人角逐后妃。然而,在太和殿的场景给喜子带来永远难以磨灭的伤痛。据一位太监回忆,5位候选者依次排列,喜子排在最前列。照祖制,皇帝相中的,给予玉如意者为后,给予荷包者为妃。当时,光绪走至德馨的大女儿面前,准备将玉如意给她,结果慈禧大声呵斥,不得已光绪帝只得塞给了喜子。就这样,喜子被慈禧太后强行安排做了皇后,光绪虽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位比自己年长3岁的表姐,一段没有任何感情的政治婚姻就这样开始了。
光绪十五年(1889年)的正月,喜子从芳嘉园被迎出,经由大清门、午门和太和门被抬入皇宫,入住东六宫,成为统摄六宫的新主人,与她同时入宫的还有珍妃和瑾妃。
大婚之初的隆裕并没有当新嫁娘的快乐,也没有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荣光,光绪皇帝的异常冷淡让她独守空房,成了典型的活寡妇。
光绪皇帝为何对皇后如此冷落呢?这是一个颇有争议的问题。大体上有几种说法。一是,隆裕长得不够漂亮,当年在选后妃时,光绪就没有相中这位表姐,自然是说明这一点的;二是因为隆裕的特殊身份,是慈禧太后的内侄女,在光绪看来,这位表姐是太后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卧底”,专门来监视他的一言一行,无疑徒增对她的几分怨恨;还有就是人们普遍认为隆裕是个心胸狭窄、爱告黑状、工于心计的妒妇。此番种种,除了隆裕这个慈禧太后的内侄女确实不是美人外,其他皆无可考的凭证。
不管怎样,光绪与隆裕之间,事实上夫妻名份虽存,但情薄意寡。没有爱情的两个人,同时住在宫里,时常会在一些重要场合见面,不得已才会在慈禧面前装装样子,相敬如宾,而晚上却又相安无事。倒是那个和隆裕一同进宫的珍妃独得光绪皇帝的欢心,夜夜承欢,殆无虚日,隆裕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但有苦说不出,对姑姑慈禧又难以启齿。当慈禧太后发现光绪与隆裕之间的微妙关系之后,也曾多次暗示光绪,光绪表面上诺诺称是,但回去之后依旧如故。深宫凄凉,无奈的隆裕成为宫闱矛盾恶性循环的牺牲品。
没有丈夫的宠爱,对隆裕来说已是极大不幸,更让她心灰意冷的是想从姑姑那里获得亲情也是望穿秋水。隆裕之所以能进宫,就是因为慈禧太后一手主导,但自隆裕进宫以来,慈禧似乎并不喜欢这个侄女,而更喜欢珍妃。
珍妃被选入宫时,芳龄13岁,生得灵秀动人、善解人意,工翰墨、会下棋,经常陪伴在光绪帝左右。她不时变着法子讨光绪的欢心,这给精神上长期受压抑的光绪带来了许多的安慰和快乐。同时珍妃也善于与慈禧拉关系,因此在后宫的矛盾之中,珍妃经常得到皇帝,甚至是太后的垂怜。就拿珍妃卖官事件来说,在慈禧太后查明真相确为珍妃姐妹所为之后,光绪皇帝不得已下旨将两人降为贵人,但没过一年,慈禧又心慈手软,重新将珍妃姐妹晋升为妃。而对隆裕来说,慈禧就要求严格得多。据叶赫那拉·根正回忆,其爷爷即隆裕的弟弟在任御前侍卫之时,曾和隆裕有过单独会面,姐姐曾伤心地对他说:“我虽然贵为皇后,但总是得处处小心谨慎,老太后比皇上对我还要严厉,稍微疏忽一点,我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隆裕的说法当然有点夸张,老太后慈禧怎么可能会要她的命呢?慈禧不仅不会要她命,而且还会保护她,极力维护其后位。慈禧对她要求非常严格,是希望侄女能够和她一样,将来能够独当大任。所以每当隆裕表现得不尽如人意时,慈禧就会觉得很恼火,一次,慈禧命人杖责珍妃,隆裕当场吓晕,这一表现令慈禧非常失望。
在没有爱情和亲情的深宫,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将如何渡过漫漫的长夜呢?隆裕既要忍受珍妃和光绪的两情相悦,又不得不处处讨好慈禧,同时还要面对同治帝留下的后妃,处处是危机四伏。但隆裕有个信念,就是没有爱情,至少要保住后位。正如她曾对自己弟弟所说:“很多人对我这个皇后位子心存嫉恨,恨不得我能早死。而我在这个宫里还剩什么啊?惟一能让我堂堂正正维持自己尊严的就是这个位子了,可还是有人要打击我,想把我从这个位子上赶下去。我现在的主要任务,也是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保住我的位子,否则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在当时光绪帝的一后二妃中,对隆裕后位威胁最大的莫过于珍妃,其姐瑾妃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怎么会奉迎,所以一直也没有得到光绪帝的宠爱,倒是珍妃始终有夺后的实力。但珍妃命薄,又喜欢闹事,后来连慈禧也不怎么喜欢她。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庚子之乱”时,慈禧和光绪逃亡西安,珍妃不知何故死在井中,其中原委恐怕只有慈禧、隆裕和光绪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珍妃死后,威胁隆裕后位的不再是珍妃,而是她的姑姑慈禧太后。在帝党和后党纷争之时,慈禧太后欲废掉光绪皇帝,如此的话隆裕的后位自然不保。好在有惊无险,“庚子之乱”后,由于西方列强反对慈禧废帝,以致光绪能安然坐着虚位,隆裕在慈禧和光绪的阴影之下渡过了漫长的20载,尽管她始终未能获得光绪皇帝的恩宠,也没有做过什么大事,但毕竟保住了后位,这不能不说是她的成功。
“兼祧母后”辅幼帝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的初冬,大清最重要的人物光绪和慈禧先后染病,而且似乎病得很严重。垂垂老去的慈禧太后虽已是形同枯槁,但仍然是这个王朝说一不二的人物。慈禧自知命不久矣,于11月13日召集重臣讨论身后接班人的事宜。事实上,慈禧心里早有打算,这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但对隆裕而言,曾经一度风平浪静的心又悬了起来。
清朝皇帝是“父死子承”,但光绪皇帝却首开了“兄终弟及”的先例。为平抚皇室内外的不满,慈禧曾承诺光绪的儿子将继承同治,兼祧光绪。让慈禧没有想到的是,光绪也没有子嗣,只能从近支贵族选择一人继承大统,承继同治是肯定的,但是否兼祧光绪那就另当别论。因为,慈禧对光绪没有好感,两人之间矛盾重重,慈禧会不会同意兼祧就存在悬念。如果,新皇不兼祧光绪,那么光绪皇帝的皇后就不能上位成为太后,这对隆裕皇后来说是极度不利的。果不其然,慈禧太后初只提让醇亲王载沣长子溥仪为大阿哥,作为“储君”,以载沣为监国摄政王,承继同治帝。在侧的军机大臣奕劻、世续及张之洞等都提议新君应兼光绪皇帝之祧,尤以奕劻坚请太后在谕旨中加入“兼祧大行皇帝”。慈禧听了,默不作声,脸上颇有怒容。奕劻跪地力请,磕头不已,慈禧最后才点头应允,于是始传出醇亲王监国之谕。
既然新皇帝兼光绪皇帝之祧,隆裕成为太后也就非常自然,但慈禧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女不是一个呼风唤雨之人,也不可能挑起军政大政,仿效自己垂帘听政,所以在命载沣为摄政王之时,并没有提及这位皇后要做什么。直至11月15日,慈禧自知不久于人世,才发布最后一道谕旨,要摄政王载沣凡遇军国大事必须向皇太后请示,这是隆裕后来顺利成为太后的法宝。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12月2日,溥仪登基大典在太和殿举行,宣布明年为宣统元年,尊隆裕为“兼祧母后”,上徽号“隆裕”,史称“隆裕皇太后”。隆裕终于从深宫之中走出,走上历史的前台,虽无军政大权,但按慈禧的遗命,小叔子载沣在决定军国大事时必须要听听她的意见。
隆裕不善于巴结于人,所以朋友不多,自当了皇太后,时需决策军国大政,她才知道要守住太后的宝座,首先必须要保住溥仪的帝位,这就必须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尤其是要笼络那些手握实权的亲贵与外臣。因此,当摄政王载沣树威立信之时,她也不得不向一些重臣抛出“橄榄枝”,其中就包括庆亲王奕劻。隆裕太后对于奕劻应该是感恩戴德的,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庆亲王的恳请,她这个“兼祧母后”和太后之位难保,加之庆亲王又与载沣针锋相对,所以与庆亲王联盟是隆裕制衡摄政王最重的利器。
如果时代升平,隆裕太后又足够强,她未尝没有可能成为清王朝新一代的女主人。然而清朝日渐走向末路,隆裕尽管有一定的外援,却在袁世凯被罢黜之后,一时难有作为。小叔子载沣对她经常问这问那颇有微词,但迫于慈禧太后的遗命又不敢公然反驳。出乎意料的是,有一次载沣拟命那桐为军机大臣,请示隆裕,不想隆裕却推荐袁世凯的拜把兄弟徐世昌当军机大臣。这一下,载沣被惹火,虽然也答应让二人同时当军机大臣,但不无警告地提醒隆裕说:“只有朝廷重大事件,太后才能出面商议,具体政务,不必烦劳大驾。”经此一遭,隆裕便很少直接出面干涉载沣,对于幼帝溥仪只能尽“母亲”的责任,对这个国家她已是有心无力。
亲手签下《退位诏书》
宣统三年(1911年)春夏之交,大清王朝乌云密布,先是摄政王载沣推出的“皇族内阁”,令立宪派感到失望,紧接着是邮传部大臣盛宣怀强行的“铁路国有”政策,让四川民众群情激愤组织请愿“保路”,川督赵尔丰残杀请愿百姓,而至点燃辛亥革命的导火线。武昌的一声炮响,使大清帝国陷入全面的危机。
在这个紧要关头,本来应该是摄政王载沣苦心建立起来的皇族亲贵集团发挥作用的时候,但这群平时威风八面的王爷、大臣们没有一个敢于挺身而出,只有陆军大臣荫昌勉强带着部分北洋新军前往武昌镇压革命。可是他还没有到前线,就发现这支军队根本指挥不动,只得如实向载沣汇报。无奈的载沣只得向隆裕太后建议起用曾经被罢黜的袁世凯,可是袁世凯并不买账,推三推四,意在获取更大的权力。
载沣不得不再次向袁世凯妥协,于12月6日将摄政王的大印交还给了隆裕太后,只身退回醇亲王府,回家抱孩子去了。载沣的撂挑子跑路,让隆裕太后一下子变成孤家寡人,这意味着隆裕太后、宣统小皇帝失去了手中惟一可以信赖的救命稻草。新任的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虽然表面宣称“某为大清总理大臣,焉能赞成共和!欲使余欺侮孤儿寡妇,为万世所唾骂,余不为也”,外人清楚袁世凯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束手无策的隆裕,手中既无实权,也没有可用之才,只得将希望寄托在袁世凯身上。
很显然,在政治方面,隆裕根本不是袁世凯的对手。隆裕本来就不是一个会玩弄权术的人,且久居深宫,要说处理宫闱矛盾倒有点经验,而对于这样一件关系国运的大事,只能听凭袁世凯的摆布。当袁世凯告诉她,南方革命党人要和她谈判,要求废除帝制之时,隆裕垂泪说:“汝看着如何办,即如何办。无论大局如何,我断不怨汝。即皇上长大,有我在,亦不能怨汝。”看样子,此时的隆裕已是心力交瘁,也打算撂挑子了。
在隆裕太后全面放松戒心之下,袁世凯采用拥兵自重和两面夹击的方法,一方面向隆裕太后要权要钱,一方面不停地派使者和南方革命党人谈判。因为,对袁世凯来说,拼死捍卫大清最多也只能换来内阁总理大臣的位子,而一旦清帝退位,革命党人开出的让其出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条件,远远比“总理大臣”更有吸引力。
袁世凯开始加紧逼宫,并向隆裕表示会为清王室向革命党人要求一个体面的下台方式,这就是后来袁世凯与革命党人所议的《优待清室条件》。1912年(民国元年)1月16日,袁世凯联合内廷的大臣向隆裕太后上书,请求退位,并不无威胁地暗示,如果不退位将有性命之忧,吓得隆裕太后哭着说:“皇上还小,务必保全我们母子两人的性命。”
在袁世凯的步步进逼之下,1月17日、18日和19日,隆裕太后在太和殿连续3天召开御前会议,商讨皇帝去留问题,以及南方革命党人提供的优待条件,参加者均是满清的亲王与贵族。
会上有人反对退位,认为革命党不可怕,反对退位搞共和,但更多人都是默不作声,隆裕一直焦虑,难下决断。不日,坚决反对清帝退位的宗社党首领良弼遇刺身亡,这使隆裕的抵抗信念彻底崩溃,被迫选择退位。
但为顾全大清皇室的颜面,隆裕向袁世凯提出3个条件:第一,保留“大清皇帝尊号相承不替”十字;第二,不提“逊位”二字;第三,宫禁和颐和园可以随时居住。隆裕的这3点要求,其实是想为将来东山再起留下后路。在袁世凯应允之后,隆裕才最终答应清帝退位。
2月12日,在紫禁城养心殿举行了清王朝也是中国封建王朝最后一次朝见仪式。这一天,文武官员像往常一样,头戴翎顶,来到乾清宫外侯驾。这一次,袁世凯照旧称病不入朝,只是委派了外交大臣胡惟德作为自己的代表,一同上朝的包括民政大臣赵秉钧、陆军大臣王士珍、海军大臣谭学衡、邮传大臣梁士诒等数十人。
不多时,隆裕太后在两名太监的引领下,牵着6岁的溥仪来到大殿,慢慢坐上宝座。因为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朝见,也就不按以前的规矩,隆裕太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垂帘,大臣们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行叩首之礼,而只是向太后和皇上三鞠躬,就算是给太后和皇上行大礼了。紧接着,领班大臣胡惟德代表袁世凯向隆裕告假,随后即由御前太监将早已准备好的《退位诏书》递给隆裕太后。隆裕太后看了诏书几行,已是泪如雨下,顾不得太后的体面,由小声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朝堂之上的一干大臣被这凄凉的气氛带动,也不禁潸然泪下,作为袁世凯铁定的支持者胡惟德、赵秉钧也不免干嚎了几声。
但胡惟德心里清楚,今天必须要得到《退位诏书》,他见太后只顾伤心,怕有变化,遂擦了擦眼泪,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份电报,向隆裕报告说,南方革命党人发来一封急电,说本朝若不在今日15点之前颁布《退位诏书》,即取消皇室优待条件。听到此,隆裕打起精神,吩咐内务府大臣世续和内阁协理大臣徐世昌在诏书上盖印,隆裕终于在宣布清王朝的死亡证明书上签了字。
随即按照程序,由太后将诏书颁给胡惟德,由胡惟德宣读《退位诏书》。念毕,清王朝的最后一次朝见仪式就结束了。隆裕太后由于过度悲伤,差点摔倒,幸好有太监搀扶回到后宫。
瞬间,一个王朝寿终正寝,曾经的荣光、曾经的争斗就此定格,一切俱往矣!
戚戚离世的哀荣
隆裕太后自颁布《退位诏书》之后,虽然许多人对她的这一行为大加赞赏,但作为清朝的皇太后,她认为是她把整个大清断送了,心中不免愧疚,无论如何也不能坦然释怀。因此,退位后,她幽居深宫,长期的忧郁使得隆裕形销骨立,到1913年(民国二年)2月22日,这位生在乱世之中,夹在姑姑与丈夫之间难以自处的悲情太后戚戚离世。
弥留之际,她将小皇帝溥仪拉到床前,艰难地说:“汝生帝王家,一事未喻而国亡,而母故茫然不知也”,随后,又对旁边侍立的太保世续说,“孤儿寡母,千古伤心,睹宫宇之荒凉,不知魂归何所”,凄凉之景令在场人无不悲伤落泪。
不过,令这位末代太后没有想到的是,她生前一直受人排挤,任人摆布,一直没有什么大作为,死了之后的葬礼却隆重有加,规模盛大。
以袁世凯为首的中华民国政府“以外国君主最优礼待遇,议定各官署一律下半旗二十七日,左腕围黑纱。自二月二十二日始,至三月二十日止,以志哀悼”,并为隆裕太后举行了隆重的“国民哀悼会”。袁世凯也亲自戴上黑纱,前往吊唁。驻京各国公使除去太和殿致祭外,哀悼会期间各使馆均下半旗致哀。葬礼一切费用由民国政府担负,并拨给溥仪抚恤金3万元。据当时各大报纸刊载,隆裕太后去世后,社会各界为此表示惋惜,民国副总统黎元洪唁电称隆裕太后“德至功高,女中尧舜”,可谓是对隆裕最高的评价。
4月3日早晨,在民国政府仪仗队、军乐队及传统的满族执事引导下,隆裕的梓棺被送上火车,于当天下午运到河北易县的清西陵行宫,与停放在此的光绪皇帝梓棺放在一处。这对生前受人摆布、不和睦的夫妻,终于又走到了一起,于同年12月被合葬于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