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两代所制 “三攒”靠背板座椅赏析
业界有一种普遍的看法,在明式家具中,独板式靠背板式年份早,三段攒框装心板式年代晚。如果从大概率来看,这有一定的道理,的确古典家具在清早期以后,尤其是清中期、清晚期,三段攒框装心板式靠背板越来越多,最后几乎一统天下,而独板式渐行渐远。但在明式家具早期,即晚明时期,并非全无三段攒框装心板式靠背板,正如在清晚期个别硬木家具上尚存独板式靠背板。
宋画《蕉荫击球图》
探究三段攒框式
探讨明代制作的三段攒框装心板式靠背板问题,不可避免要从其源头着眼,在流变中梳理其传承的内在脉络。宋代的柴木椅子已经存在三段攒框式靠背板,如宋画《蕉荫击球图》就有所呈现。宋明大漆柴木椅子上,靠背板截成三截,本有修饰之意。这类三格式布局,更宜绘饰、锼挖图案。
因为三段攒框式是更富装饰感的式样,明晚期的黄花梨椅子当然保留了此式,在明代万历刻本版画上,如明万历王圻《三才图会》、小说《红梨记》、《吕真人黄梦境记》等版画中就有三段攒框靠背板图像。
在明晚期,受限于雕刻工艺尚未普及,此时硬木椅子三段攒框式靠背板呈现的装饰范式是:
1、器身光素,全无雕饰。这是基本的前提。
2、嵌大理石板或瘿木板。明代李日华《味水轩日记》中记其所载古董:“十五日,无锡孙姓者一舫,泊余门首,余与马吃漫登其舫,客喜,出观诸种耳,青绿铜鸡彝一,沈绿一,枝瓶一,姜铸方圆香炉二,宣铜索四脚方鼎一,口缘有楷字一行云:一样二十个。内府物也……大理石屏二,大理石嵌背胡床二,云皆安华二氏物也。”此处“大理石嵌背胡床二”即指嵌镶大理石的交椅。
3、装心板锼挖圆形、壸门形等不同形状的开光(“锼活”或“锼花”)。
4、攒框中短木攒接纹饰。
在三段攒框靠背板上,嵌大理石或瘿木板,锼挖(“锼活”或“锼花”)纹饰、短木攒接纹饰的光素椅子制作年代为明末以前。得出这个判定的重要依据是它们是与“无联帮棍”椅子范式共存。
“无联帮棍”是一个年代标准,通行于宋代、明代,不晚于明末。同时,其中有个别矮马蹄案例,也成为年份偏早的附加说明。
这样的三种装饰式样由当时工艺决定,“镶嵌”、“搜挖”、“攒接”的装饰形态,不同于且早于雕刻纹饰。特别要说明的是,尽管此时期存在三段攒框靠背板椅子,但晚明黄花梨椅靠背板总量上还是以光素独板为多。
明末为家具雕刻出现的时间点。这是以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崇祯年朝铁犁大案”为纪年标型器作出的基本判定。尽管人们对明式家具会有各式各样的“雕刻”年份假说,但考古学原理是以实物为断定上限的,在新的纪年实物出现前,明晚期家具有雕刻的说法只能是一种推测。另外,解读者套用其它文化类型的工艺品图案年代,随意确立标型器,标准自然纷杂不清,结论一定多种多样,各说各话。
明实例赏析
明晚期 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嵌大理石板式)
此椅长51.5cm,宽52.1cm,高98.4cm。三段攒框靠背板,比独板靠背板更富装饰性,存在于明晚期的黄花梨椅子上,受限于雕刻工艺的未普及,嵌大理石板是其装饰方法之一。此椅整体光素,靠背板三段攒框装板,上段壸门式开光,嵌大理石,中段完全嵌大理石,下段开亮脚嵌大理石。“镶嵌”、“搜挖”、“攒接”的三个装饰形态,本例占其二,同时它无联帮棍。这些联系在一起,符合明晚期明式家具椅子的特征。这对椅子腿足磨损严重,配有铜脚,这也是年代偏早的一个参考信息。
明末清初 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
三攒靠背板,上段嵌大理石,中段嵌瘿木,下段开亮脚。“镶嵌”、“搜挖”、“攒接”的三个早期装饰形态,本例占其二,镶嵌大理石和瘿木,搜挖亮脚。靠背板两侧的长花牙和联幇棍联帮棍表明其年代晚于明晚期,应为明末清初造物。
清实例赏析
清早期 黄花梨交椅(透雕图案式)
晚明的三个装饰形态为“镶嵌”、“搜挖”、“攒接”,清早期三攒靠背板椅子的变化则表现这三个装饰形态逐渐被雕刻图案取代,雕刻工艺为椅子三段攒框空间的图案审美风尚打开了新的宽阔之门。与此同时,在椅子的其它构件上也存在雕刻图案,扶手下有联帮棍。此椅长70cm,宽46.5cm,高112cm。三段靠背板中间一段透雕开光中为麒麟葫芦纹,它统帅全器的视觉中心,是理解它社会含义的重点。
清早期 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浮雕图案式)
此椅长65.4cm,宽49.5cm,高108.6cm。有联帮棍,三段靠背板攒框每段装板上均有精美雕饰:上段圆形开光,浮雕山石花卉之中,凤鸟振翅高翔;中段方形开光中,红日祥云,松石瑞草辅助纹饰间,“麟趾呈祥”的麒麟纹为中心图案。
清早期 紫檀圈椅(有束腰式)
此椅长63cm,宽50cm,高99cm。此圈椅在清代各类圈椅中算是异数,上下体组合而成,非为一木连作,有束腰,彭牙鼓腿。此椅呈现一个重要特点,透雕大量花牙,对称多组出现。靠背板四角、扶手端头、四腿马蹄足、座盘上前腿前侧,一切可以装点处均不放过。秾丽繁复,雍容华贵,彰显装饰之花的茂盛。三攒靠背板,特殊处为中间一截平镶,上下两截为落堂。这是在硬木家具进入雕饰时期的一款经典,是明式家具装饰主义时期最强悍的代表作。
文丨张辉 来源丨《古典工艺家具》2015年5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