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说过一个故事，是讲辽东凤凰城白旗的老满洲旗人营造房屋，要是前看房场，看房场的核心是看风水，也是看修造经营之时，里出外进，取水，用火的方便，毕竟说是有石料承运，有木料运输和加工。早前的时候后营子老曹家祖上是工匠棚的棚户出身，营造事务，讲的是手艺，靠手艺吃饭，叫良心活。

早前那会造办营堡，修造房屋的事儿叫大事儿。现在留下来的家族年故事，讲修造事业，就不是当营生买卖来谈。跟现在搞房地产开发，搞建筑是生意买卖，是发财之道迥然不同，甚至可以说差距有天大地大。老曹家年故事说，祖上随旗营来辽东凤凰城，这老曹家原本不是旗人，是归化来的随旗绿营。专事营造。老祖来辽东凤凰城白旗那会儿，承的是营造看边八旗下的白旗后营。那会也是承包，可是包法不一样，按照当时六两银子一间房子，或者是八两银子一间房子的修造价格，这老曹家的祖上四爷的使命就是一样一样的把这个六两银子或者八两银子花出去，花在哪儿，是地下、墙里、棚内的隐蔽活样，还是房上、墙外、屋檐外的大面脸面，还是门窗这样里外通透的物件，挨着样都得一样一样有真酌。图的不是怎么省原材料省工钱，而是定规矩得妥妥地把官价定的银子花出去。

工匠得有一说，手艺是吃饭的家把势。意思是说有了手艺，就有饭了。说早前的人就是这个观点。这话还真的需要周正。怎能说呢？辽东凤凰城白旗祖上做营造的老曹佳，年故事说的就不是这话。老曹佳的祖上四爷有话，说是手艺不能当饭吃。耍手艺的不是为了打食儿，手艺人留的是名，图的是情。您看看，这差距就大了。这话是怎么解释呢？早前这老曹佳领营造的差，自古就不是生意买卖，不是承包一个工程那个意思，而是承办朝廷和盛京将军衙门颁发的任务。

就说营造辽东凤凰城白旗老营子。盖多少间房子，拨付官银多少多少两，这老曹佳就从辽阳拔来白旗营子，叫后营子。营造事务叫棚，跟马圈、油坊和烧锅酒窖一个待遇。营造房屋之前，先造各种工匠棚，包括住的棚子。把修造营堡，当成一件一辈人十年几十年，甚至几辈子人的事业来对待。然后才开始摆弄要修造的营堡旗哨。起步也不是上来就盖房子，头一步是找水，固定水源，是自流井，还是深井。井口、井台是第一个完工的地方。然后再开始立街向，订桩子，埋石头，确定每一处四至、滴水、外沿。然后开始在房场上立工棚，设堂口，起香。烟起了，纸燎了，才开始真的营造房子。

就说修造一处最简单的一进的旗人院子，七檩五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和配房。大门和前院套，共计九间房，七十两银子是最好的，五十两银子也能造下来。

头一样得造两个棚子，一个不动火的木匠棚，一个动火的打火墙的石匠棚。造房子的所有窗口下石料，都从这个棚子一块一块打出来。先出四个角，再立门口。四个角需要八块大条石，一庹的长，半庹的宽，石条厚度也得有一个成人手拐的厚度。这八块大条石，就是房子的四个角，需要一锤子一锤子打出来，而且四个南面条石都出花样。吉祥如意。四季平安。人寿家顺。五谷丰登。门石是两根石条，门口倚杖的门石。有人需要雕刻，看花费。

真正的功夫在木匠棚子。早前营造曹佳承办房舍，木匠棚子活最重，老曹佳本家出来的就是木匠匠工。大清朝的时候，木匠营造房子，需要先承起来一套架子，四梁八柱都需要在平地上造好，现组装一遍，然后再拆下来，一件一件的使用。功夫大了。现在有人说早前技术落后，盖房子慢。盖一个普通平房，旗人营造匠户也得二年三年才能出活。

木雕件和砖雕件，这是最费功夫，最费钱的营造之需。

早前的满洲营造比较慢，生产力落后是根本。因为手工慢，旗人那会儿也会给自己找理由。就说这个修造房子，这是家。家吗，那就复杂，要管后代运势，要管人丁兴旺，要管全家平安。家的说道就复杂。从选址就复杂，之前咱们说了。追求地方就得考究，说起来就不计其数。这个叫风水，就是一门大学问。

等真的开始修造房子，那就更是要细了。早前辽东凤凰城老满洲旗人跟着南方的汉人学习，重视房屋营造的艺术。其中有三样最吃钱和花时间，那就雕梁、画柱和砖雕墙面。大清朝以及之前，建筑房屋的梁，需要得一根一根备。这个备需要从选木料开始，有的都备三年五年的。掾子头的雕工都是细活，而且不是上了梁以后再刻，都是选料以后，在木匠棚子里一根一根雕刻。细活，得干的妥妥地了，才算稳妥。

费工叫手艺的是砖雕。因为不一样的东家对砖雕题材喜好不一样，出来大样，家家都是不一样，雕刻起来就额外费功夫。

老曹家的年故事，而今还是记得情义。东家的八两银子，出来什么样的活，这个得讲究一辈子，二辈子，三辈子。重一个义，讲究承办的结果。不能让人家说出来不如意。

说一年的活叫修房子，二年叫盖房子，三年才叫造房子。修无需说。盖，在于旗人说是搭棚子。不是说承办房屋。唯有三年功夫的造房子，才说是真真的手艺。更有说，承办的活不如意。可不是丢了手艺，而是失了心。

作者凤城白旗三台

满族文化网原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