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鱼羊、鱼羊、鱼羊,中国人的鲜还有啥?
▲ 自带鲜味的炒鸡蛋。
春天
就要吃点鲜的!
鲜从哪里来?
作为五味(酸、甜、苦、咸、鲜)中最后一种被发现的,它颇有几分东方式的神秘。
▲ 你问我辣味去哪了?辣其实刺激的是痛觉神经,并不是一种味觉。
中国古人很早就在用鲜这个词,但它的原理很晚才被揭示。这源自1908年日本化学家池田菊苗妻子的一道海带黄瓜汤。化学家意识到它的存在,并从海带中成功提取谷氨酸钠。很快,我们日常的调料味精(谷氨酸钠)出现了,随后,干鲣鱼片里的肌苷酸、香菇里的鸟苷酸……一种又一种鲜味物质不断从各类食材里被发现并提取。
▲ 海带、黄豆、排骨……真不知道哪一种更鲜了
在味精之外,人们意识到鲜的历史,其实是很久远的。在南宋晚期,人们开始把鲜当做一种味道,比如“其味甚鲜”的竹笋。明代李渔也对竹笋的鲜赞誉有加,清代朱彝尊所撰《食宪鸿秘》则说酱油“愈久愈鲜”,美食家袁枚,更是首先将鲜味视为基本味型。
▲笋已经够鲜了,再加点海鲜呢?
在古代中国的美食家们看来,鲜是顶级的味道。但鲜味不易被察觉的特性,让它有那么一点虚无缥缈。那么在味精发明之前,这种诱人的味道,从哪里来呢?
鲜?当然先从鲜字说起!
“鲜”,最早其实指某种新鲜的鱼类。随着时间发展,它在餐桌上的意义逐渐从新鲜变成了鲜美。到了今天,鲜这个字里的“鱼”和“羊”,恰好符合了鲜味的本质——游离氨基酸与核酸,简单来说,就是肉的味道。
羊肉风味特殊,膻与不膻两派,长期以来一直纷争不息,可以说是两极分化严重了。要说“地上跑的”里的鲜味标准,那还得看鸡肉。
▲ 今晚吃什么鸡?
清水吊鸡汤,手撕白切鸡……就一个字,鲜!而小鸡炖蘑菇和加了干香菇的快餐一霸“黄焖鸡”,则发挥了多种鲜味物质效果相乘的“协同效应”,真真是绕舌三日不绝了。也难怪鸡被切碎、浓缩,加上蛋液定型,再添加香菇、贝干等众多佐料,成为了鲜味的精华——鸡精。
水里游的,更是鲜到掉眉毛,以至于我们称呼它们都是江鲜河鲜与海鲜。这些水产品都是略作烹饪,就鲜香四溢。在游得自在的鲈鱼、活蹦乱跳的小龙虾、在烤炉上跳“扭扭舞”的鲍鱼扇贝面前,味精,从来都是多余的。
▲ 新鲜鲍鱼的扭扭舞。
水生的鲜味,随便一浓缩就是童年的回忆。大包装的虾条,咯吱中带着鲜的回味,这背后就是虾米磨成的干燥细粉。虾粉与淀粉一相遇,强强结合。五颜六色的油炸虾片,带来简单的酥脆与鲜味,是逢年过节的餐桌上最好的点缀。
▲ 一捧虾片一部剧,就是一个悠闲的下午
水生鲜味的代表调料蚝油,同样也是浓缩的精华。
蚝肉(牡蛎)煮熟之后摊晾在竹篾上,便成了色泽金黄、滋味浓郁的蚝豉。蚝油的诞生则源自清末煮蚝时的一次意外,因为时间过久而被浓缩的煮蚝水,反而鲜香四溢。这种粘稠的鲜味精华,自此逐渐风行广东,近来更是搭了一趟川味火锅串串的东风而更加深入人心:香油蒜泥蚝油碗,让火锅不止红火,而且鲜活。
▲ 一抹蚝油,让香油蒜泥更加浓郁。
当然面对鲜味,也有人会从字面意思上选择 “我全都要”,这就是广西大化的招牌菜——“韭鲜汤”。将整条煎好的红水河鱼放入煮熟的羊肉汤中,以文火慢熬,让鱼的美味精华与羊逐渐融为一体,再将切好的韭菜若干勺放入碗中,最后盛入滚烫的鱼羊汤,韭菜可都是小碗现调,不然,就不够鲜了。
▲ 大化韭鲜汤,鲜之味。
便如同这碗韭鲜汤一样,鲜味大多会落到一碗汤里。有道是,餐馆开业先熬汤。国人烹饪高端食材必备的“高汤”,配料五花八门,但多是从各种肉蛋贝里追寻鲜的来源。
一道一点也不“川味”的开水白菜,是应用高汤的极致代表之一。这道上了国宴的川菜,颇有些阳春白雪,清淡高雅了。毕竟那碗开水背后,是老母鸡、老母鸭、火腿、排骨、干贝等配料的老火慢熬;还要用鸡胸脯肉剁烂至茸,倒入锅中以吸附汤中杂质,反复多次,方得汤头清亮。讲究的还要把白菜雕成芙蓉形状,正应了那句大诗人李白的“天然去雕饰”了。
▲ 开水白菜,功夫全在白菜外。
可别以为这道菜里白菜是个配角,其实白菜本身,也是具有天然鲜味的!
鲜从哪里来?地里长出来!
鱼羊固然鲜美,不过要说到能够代表春天的时令物鲜,还是当属各种“山珍”,或是你身旁那些平平常常的蔬菜们。
▲ 新鲜春笋,白白嫩嫩
要问哪样时令物鲜最打眼?那当然是笋。春笋随着雷雨走来,可真真切切是一种自然的风味。初生的笋,鲜甜兼具,相辅相成,地道做法,多用浓油赤酱,直把鲜笋当肉吃。风行上海乃至江浙的腌笃鲜更是地道吃法:腌、笃、鲜三字,可真是绝了,腌的是岁月风味,笃出了温软从容,鲜的是笋与汤头,春天的生命之光,不过如此。
▲ 腌笃鲜最重要的是吃笋和喝汤。
吃罢鲜笋,如何保留那种鲜味,也是中国人的看家本领,徽州人家家户户皆晾笋,笋干炒腊肉,正是两种岁月沉积的鲜味汇聚。自明清时期开始,更是有了一道提鲜妙味——笋油:用煮笋的原汁或者直接拿笋一蒸一榨,按明末清初最喜爱厨房的文人李渔所言,那真是“有此则诸味皆鲜”了。
可与笋相提并论的鲜味大户,那就是各类蘑菇。在味精诞生不久之后,香菇里富含的鸟苷酸钠很快就成为鲜味的另一种稳定来源。如今味精之外用得最多的鲜味调料,除了鸡精,就是蘑菇粉了。
▲ 菌子火锅加云腿,这谁顶得住啊。
说到吃菌子,云南这边独好。黑松露配上地道的火腿,手里的五彩糯米饭都不知道下哪一个好吃。《舌尖上的中国》第一季,更是让一道简简单单却极为奢华的煎松茸走进了大家的视野。一句“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深入人心。凝聚了时令与风物之美的鲜,在浓烈袭人的松茸上,展示得淋漓尽致。
▲ 一会儿它们就要在舌尖上起舞了。
松茸固然是珍贵的食材,不过如今想追求日常的鲜味,那也是很容易的。西红柿,其实就是一种蕴藏着鲜味的宝藏蔬菜,越靠近西红柿中心,鲜味物质(谷氨酸)就越多。看着“寡淡无味”的土豆,其实也是蔬菜中鲜的代言人之一。这也难怪喜欢吃土豆的人,只需要白水煮好土豆便可以大快朵颐。
▲ 大盘鸡,鲜味组合拳。
澄黄澄黄的土豆为底料,调一点红亮的番茄酱,再加入新鲜鸡肉,切两瓣皮牙子,撕几块青红椒……没错,现在你知道大盘鸡为什么风靡大江南北了吧?
为什么时间越久越鲜?
虽然说鲜多是一种顺应时令的“怦然心动”,但是国人自有妙法,让它成为长期的丰足之味,这就是——发酵。
▲ 又被称作蟹糊的宁波蟹酱。
水生鲜味,以发酵的形式变成“虾兵蟹酱”:巢湖、高邮等湖泊,和渤海湾一带,都流行大桶大桶深紫色的虾酱。它们最适合搭配味道平和的食材,像是配上鸡蛋摊饼,再点缀一些当下正繁盛的香椿,便是一道时令的物鲜美食。蟹酱则是沿海地区的喜好,“上海太忙走不开,泥螺蟹酱带点来”,梭子蟹制成的蟹酱,是清末时大量前往上海打拼的宁波人的乡愁。
不过在盛产海鲜的广东,大家提到鲜,第一反应可能是又被唤作“豉油”的酱油。
▲ 没错,广东人吃青菜也要酱油。
黄豆为基底,在漫长的发酵中分解出氨基酸,这就是酱油鲜味的来源,也决定了酱油的品质。广东人钟意的“头抽”,就是第一道提炼出来的豉油,最为香醇浓郁,吃啥都能画龙点睛。早餐的肠粉、煲仔饭焦黄的锅巴、甚至佐餐的那几根青菜……难怪说广东人是用酱油做的。
▲ 煲仔饭里重要的一味就是香肠。想尝一尝图里的火筵香肠吗?
黄豆在广东以酱油为鲜。而到了东北,大豆酿制的黄酱(大酱)就成了主角。它同时提供咸与鲜两种味道,炒豆角、焖土豆,炖鸡、熬鱼……无所不能,更有甚者,早起就是一顿美滋滋的大酱hu饼子。一道大酱调制的“东北大丰收”,则跟着各地闯荡的东北人走遍全国:玉米炖排骨、土豆配豆角,整它一大盆,就问你实诚不实诚!
▲ 东北大丰收。
当然,富含蛋白质的豆类可不止大豆这一种。“川菜灵魂”豆瓣酱,就是以蚕豆为主要原料发酵而成。辣椒则点亮了豆瓣酱的灵魂,麻婆豆腐、回锅肉、水煮肉片......一道道经典川味,背后都有它的默默付出。
从时令物鲜,到发酵升华,所谓的鲜,不外乎给山与海,以岁月。
▲ 回锅肉,就少不了郫县豆瓣酱来增光添彩。
别看这一瓶小小的酱料,它可以使厨房小白手中的火锅肉、麻婆豆腐、水煮肉片、豆瓣鱼等等菜品都变得地道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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