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春于老满洲旗人来说是个大节气
打春,人也就来了新的一春。庚子年,打春日。宜祭祀,宜祈福,宜入殓,宜安葬。武汉加油!湖北加油!人,总是会死的,心内的熬煎最末不过也就是这个死。没有了也就了了了,也未必就可怜,也未必就可悲。信佛的人说那是去了它度,要是去了一个能够听到佛音的国度,那不是也是一件幸事。我不知道武汉那些逝者是不是信佛,不论如何,我也是祈祷他们都能去一个理想的国度,都能过上最美好的好日子。四百人的死,庚子之殇,恐此后几年,几十年都会记忆犹新。天怒,人怨,天灾,人祸。早早晚晚,我们会对武汉那些死去的人致哀!
颙玖是堡子里最后的一个家萨满,扶着老沟里大爷爷家祖宗绳,颙玖把随龙以来,郭佳堡子各个支脉说的头头是道,凝结着时间和血脉的宗绳,四百年生生不息。对于去哪儿,颙玖跟大爷爷有过详详细细的交代。老沟里的大爷爷已经快九十了,老旗人堆里也是高寿,就算是这个老沟里郭佳的人都长寿,老奶都一百零五岁才走,大爷爷这要是说起来,那还早着呢。可是大爷爷怕死,大爷爷的四儿子在凤凰城城里当差,连城里有的大夫都给请来给大爷爷看过病,也是摇头。
打春那天,老满洲旗人是年。打春了,这就算是坎过来了。颙玖半晌午就给大爷爷家的大爷请去,也就有了今天讲故事里要讲的人会去哪儿。大爷爷八十大几,小九十,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临了了,怕死。打发儿子把颙玖请来,大爷爷想问问颙玖,他想知道他自己个会去哪儿?大爷爷告诉颙玖大先生,就这十几天,老是睡不愉作,梦到好几次大奶奶,还梦到过老玛玛,老玛在修房子,一水的硬砖瓦房,比白旗哪一个堡子里的大院都排场。大爷爷还梦过从前他自己小时候在西北大营里面当差士,一身的马褂号坎,还有兵差的火筒子。
老郭佳大爷孝顺,六十多岁的人,像小孩一样搬一把椅子挨着炕沿坐着,手扶着大爷爷的头,静静地听大爷爷跟颙玖大先生说话。大爷爷说的也慢,像是自言自语。颙玖就一边听,一边跟大爷说:你玛玛是怕死了,没有事儿,这春都打了,且没有什么事儿了。
大爷爷脸上也有笑模样,谁不希望好好活着啊。大爷爷就问大先生,自己个会去哪儿?颙玖说,这个都看了。头年家祭的时候,大爷已经托付过了。开天眼的时候都看了。大爷爷去的是好地儿,是在佛脚下一棵荷的花托的旁边上,能真真的听佛声,还兴许抬头就能看到佛。这可是老满洲旗人修八辈子德才能修成的正果。大爷爷说那儿究竟是啥样的呢?能够和自己个的玛玛、讷讷,还有大奶奶在一起吗?颙玖摸着大爷爷的手说,那可不一定,那个度,跟咱们这个国度不一样,不一定今生的父子母子夫妻到了那个国度还一样是父子母子夫妻。也不一定要那么求,也不一定见不到。颙玖告诉大爷爷,大爷爷的那个地方好,是佛身边的莲里,那莲里大,可不像咱们见到的莲花就碗口大,那儿的莲都大的无边,无边无尽的大,你再想想佛脚下的莲无边的大,佛又会是多大,佛国又会是多大。颙玖告诉大爷爷,大爷爷去的地方因为广大,身下会是绿绿的草,还有雪白雪白像羊绒一样又软又暖的祥云拖着,大爷爷也不用走,也不用跑,会飘着在那个国度里。兴许你就会遇到玛玛和讷讷,可是那个国度大,大的无边,除了会听到佛的声音,倒是不一定还会有别的。佛音如果你能够听上五百年,那会修的什么因果想都不敢想,那是什么福分的人啊。
大爷爷脸上一直都是乐呵呵的,好像再也不怕生死之事儿了。打春于旗人是个大节气,打春了,春天就来了,春天来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作者凤城白旗三台
满族文化网原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