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岩画中的斯基泰文化
斯基泰人
斯基泰鹿形象的装饰
在贺兰山数以万计的岩画中,研究者们意外发现了头部高耸、大眼、有耳有四肢、吻部修长,有弯曲多变长角的斯基泰鹿的珍贵形象。在对一系列斯基泰风格的岩画考证中,专家们的眼前似乎呈现出一条充满交流、包容、迁徙、融合的草原大道,而在千万里范围内极度近似的艺术形象和表现手法,使这些岩画成为历史最真实的见证者和解密者。
贺兰山是我国少有的一条大致南北走向的山脉,位于宁夏西北部,长约250公里,是宁夏回族自治区与内蒙古自治区的界山。更早的旧石器时代晚期至新石器时代早期,我们的古代先民已经在贺兰山一代繁衍生息,劳动生产,并且创造了举世闻名的贺兰山岩画。这些艺术的瑰宝虽然经历了历史风雨的侵蚀和战乱人为的践踏,但依然顽强傲立于山岩之上,展示出人类交融交流、相亲相爱的宏伟画卷。在多年对贺兰山岩画的考证中,专家竟然发现了斯基泰鹿的珍贵形象,再度引起学术界的高度关注。
生命的草原
在欧亚大陆的北纬35-55度之间,东自我国东北,西至欧洲多瑙河下游,有一条横亘东西的草原地带,在这个又宽又长的草原带上,孕育了人类早期的文明,在人类发展史上产生了具有巨大影响的草原狩猎畜牧文化和农耕文化。这条草原文化大道东头起于我国东北大兴安岭以西,处在燕山、阴山、贺兰山、祁连山、阿尔金山、天山两侧,成为人类交流信息交流文化与交换遗传因子的友谊大道。距今约15000年前就已经有原始先民活动,到了距今10000年冰河时期结束时,这里就是大陆性气候,夏季炎热、冬季严寒,气候干燥,适宜人类活动。人们摆脱了冰期的桎梏,自然界回复了往日的绿色,动物奔驰在广阔的草原,狩猎与原始畜牧业成了人们主要生产活动。
在旧石器时代晚期,末次冰期结束,气候变暖,地球北方广大地区冰雪融化,草木复苏重新茂盛起来,随之大批的动物也由南向北迁徙,就如同今天的北非大草原一样,随着季节的变化而产生动物大迁徙大流动。那时,在黄河流域掌握了先进细石器的猎人和游牧人,也不断向北迁徙,他们跟在大群动物的后边,边走边猎,如同牧人一样,赶着大群大群的动物,顺着草原大道渐渐扩展到了贝加尔湖以及黑龙江流域,最早开辟了地球北温带的草原之路。根据考古资料,原始先民开辟的草原大道,就是从我国宁夏、内蒙古经过蒙古的赛音、山达市、曼达尔戈壁、鄂尔浑河(哈尔和林)等地到贝加尔湖和叶尼塞河上游一带,并在乌兰哈达一带,在这些地方都发现了船底形刮削器,锥形石核,底部带凹档形的三角镞,石片制成的一端刮削器等工具。
相似的岩画
不仅如此,在这条草原大道上,星罗棋布地分布着许多岩画,贝加尔湖一带的山间峭壁上有许多人物和动物岩画,这些镌刻岩画从风格和制作方法上看,与我国北方传统的岩画大致相同。动物形象大致相同,而人物仅仅在于服饰不同而已,似戴着厚厚的帽子。只能说明两地的气候变化不一,北部较为寒冷一些罢了。
在叶尼塞河的岸边峭壁上,绘制了许多人面像岩画。另外,动物岩画的种类也很丰富。这些许许多多的神灵岩画、人面像岩画,如同贺兰山与北山大麦地的神灵岩画一样,是人们对自然的崇拜和敬畏,也是人们对祖先的思念和对家乡怀念的反映。这些岩画的内容和题材,同时出现在北方草原大道上,说明了人们的信仰一致性,表现了文化上的相似性和历史渊源的一致性。
总而言之,在北方草原大道上,从旧石器时代以来,河套人和宁夏水洞沟人就开始了历史的“长征”,他们成为北半球最早的文化传播者和耕耘者,是文化的先驱,是人类战胜自然的先锋,他们身着兽皮、羽毛,手执利箭从贺兰山出发追逐着野兽,沿着北方草原之路开始了徒步的迁徙,将文明和艺术带到了地球的北端,并开始了同远方的氏族、部落进行文化的交流。应该说,是我们的先民最早开辟了北方草原大道。
当新石器时代来临后,生产力和生产工具有了长足的进步,人类征服自然的力量和能力也大有长进。处于北方草原大道上的贺兰山像一匹骏马,横亘于宁夏的西北,贺兰山大致位于北纬38°50′09〞-39°50′21〞之间,正好位于北球草原大道上。并且贺兰山又处在我国温带和暖温带草原与荒漠的过渡带,是季风气候与非季风气候的分界线,还是我国外流区和内陆区的分水岭。
优越的自然条件和连贯东西南北的地理位置,使贺兰山成为我国北方一条内陆草原的重要通道,这条通道可以向东到达大兴安岭;向西抵达祁连山、阿尔泰山、到伊郎高原,经过西亚到达俄罗斯的南部草原,最后到达南欧黑海沿岸;向北则穿越蒙古草原到西伯利亚。
贺兰山岩画,是贺兰山的骄傲,更是贺兰山文化的典型代表。贺兰山岩画内涵丰富,题材多样,既是一部不朽的典籍,又是一部历史的篇章,更是一部民族史、文化史,是我国古代先民制作于山石之上的凝固的史诗。
贺兰山岩画据初步统计约有数千幅,个体岩画多达上万个形象,主要分布在4市5县的20多个岩画点上,形成了蔚为壮观的艺术长廊,其中,尤以斯基泰风格的岩画引人关注。
解密斯基泰
斯基泰指公元前8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生活在黑海北岸从多瑙河口至顿河河口的草原地带古斯基泰王国。民族以斯基泰人为主,即我国典籍中所称的塞种。这里属于北半球的森林与草原地带,向东延伸到西伯利亚广大的地区,地势相对平缓,广阔的草原和森林,成为游牧民族纵横驰骋的自由天堂。这里也孕育了先进的农业和游牧文化.斯基泰人以游牧为主,但早已进入的青铜器时代,以种植麦类(小麦、大麦、黑麦)为主,饲养和放牧牛羊以及马匹。
斯基泰文化中最显著的特点是斯基泰的兽纹,也是其具有代表性的艺术,造型具有夸张性和装饰性,极富斯基泰人张扬和强悍的性格。主要表现在生活用具上充满了特有的纹饰,如在马具、武器、器皿等独有的野兽形象和鹿纹形象。这些鹿纹形象,抓住鹿的主要特征,进行艺术的夸张,使它的主要形象更加鲜明、更加突出,从而加强了整体效果。
有的学者认为,斯基泰动物造型与古伊朗的原始宗教有关,斯基泰典型动物造型“鹿”,则是伊朗语系诸民族共同的图腾形象。理由是:“塞人”(亦称sacae或sahas)这个词的本意就是“鹿”,所以凡与斯基泰人有血缘关系的亚洲游牧民族皆可称为“塞人”。由此可知,那种头部高耸、大眼、有耳有四肢且吻部修长,角形长而弯曲多变化的鹿,亦称为斯基泰风格。
早在公元前8-公元前7世纪,在亚洲腹地的草原地带和伊朗高原就已经出现了这种斯基泰鹿的造型,如在西伯里亚南部的阿尔疆地区(前苏联地名),就出土过斯基泰风格的鹿饰;又如在伊朗的基维埃地区和黑海沿岸斯基泰人居住过的地区都发现了斯基泰风格的鹿的造型。
这些独具匠心的斯基泰鹿饰,不仅反映了北方草原带西端黑海沿岸到西伯利亚广大地区游牧人的古老原始宗教观念,也体现了草原游牧民族对于动物的崇拜和信仰。“斯基泰鹿”是草原带上狩猎民与游牧民在艺术创作上的伟大创造,也是对人类文明的贡献。
在辽阔的外贝加尔湖和蒙古大草原上早期居住的塞人,或者说是与塞人有着密切交往的其他民族,由于游牧经济的一致和社会制度的相似,加之信仰的相同或相近,致使文化艺术的相同或相近,便产生了“斯基泰鹿”的风格一致性。
贺兰山岩画主要分布在贺兰山东麓的山口两侧和山坡的洪积扇上,是我国古代游牧民族的杰作。这些岩画是我们研究那些游牧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艺术、宗教信仰、社会习俗的珍贵资料。它是一部游牧民族用艺术形象描绘的史记。这种艺术化了的符号和形象,是人类形象思维与抽象思维的结晶。在遥远的洪荒年代,先民们制作岩画成为流传的“史书”,也成为草原带上多民族交往的见证。
在北方大草原带上出现的多种动物形象,人面像之外,贺兰山岩画格外引人注目的就当属“斯基泰鹿”了。这种斯基泰风格鹿的造型,在贺兰山多处被发现,突出的地点有归德沟岩画点、苏峪口岩画点、广武口岩画点、贺兰口岩画点,这些地点不仅岩画密度高,而且是重要的交通要道,是通往西部的关隘枢纽。
贺兰山岩画中的“斯基泰鹿”造型优美生动,同样是曲肢、昂首、大眼、吻部修长,鹿角后仰多角多叉似凤冠。贺兰山斯基泰鹿的风格同草原道上的斯基泰鹿异曲同工如出一辄。仅仅是大小不同,制作的质地不同而已,但从形式到方法以及形态几乎一模一样。
经过对比分析,斯基泰鹿风格,一言以敝之,就是一种奔驰的、飞动的风格,给人一种优美的强烈动感,体现了幻想与现实相结合的艺术手法。通过斯基泰鹿,我们不难看到制作岩画鹿时的心态和思想,反映了一个活泼的激情四溢的民族心态和无忧无虑的生活状况。
贺兰山地区岩画中出现斯基泰鹿足可以证明古代草原大道上各民族人民之间的交往交流和文化沟通是何等亲近,起码反映了几点重要信息:
其一,在北方草原大道上公元前8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黑海沿岸及伊朗高原和西伯利亚的古斯基泰人,他们沿着草原大道东进一路狩猎一路游牧来到过贺兰山地区,在贺兰山的山石之上制作了传统斯基泰鹿,给我们留下了珍贵的斯基泰风格鹿的形象,成为2800—2300年来斯基泰人带来了友谊带来了独特文化信息并“到此一游”的见证。
其二,那就有可能是贺兰山人沿着草原大道曾经游历到斯基泰广大地区,感受到斯基泰文化的独特韵味,然后有感而发,在贺兰山石上制作了这种具有斯基泰鹿特征的岩画。
其三,贺兰山游牧先民沿着草原大道一路将贺兰山文化传播到斯基泰地区进行文化交流,创造了艺术个性的张扬,使它更鲜明,特征更显著,成全了这种世界独有的斯基泰鹿的优美形象。
其四,可能是见到斯基泰鹿的古代巫觋或艺术家,他们接触过赏识过斯基泰鹿,有感而发,有为而作,在贺兰山石上留下了千古不朽之作,同时也把自己的生命和信仰制作在了山石之上。因此,那些贺兰山斯基泰鹿显得那么灵动潇洒充满了活力。总之,贺兰山岩画斯基泰鹿与斯基泰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血肉联系。
在贺兰山石之上,出现了多处难得一见的斯基泰鹿,是一件有意义的文化现象,起码说明,早在丝绸之路开通之前,在亚洲北方的草原大道上,东西方多个民族已经在迁徙、流动、交往,缔结友谊。 (李祥石 韩学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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