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注：奚族，本名库莫奚族，库莫奚一词是鲜卑语音译，为今蒙古语“沙”、“沙粒”、“沙漠”之意。从含义揣测，这一族称当因其境内多沙漠而得名。奚族为东部鲜卑宇文部的一支（也有认为匈奴一支）、因为奚族和契丹人的一部分融入到满洲人中，所以我们也就持续关注奚族的历史与文化。

我所知道的奚人

文/思文

新千年伊始，我背井离乡，只身来北京房山，在房山县医院附近开了一个小餐馆。小餐馆向西一站的路程，有一个饶乐府村。

饶乐府，这个地名好大气，引起了我注意，为什么叫饶乐府？难道和唐朝的饶乐都督府有关系吗？这个地方，在我的心里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于是，好奇心驱使我前去数次，但是，打问了数人，都没有说出其所以然的。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呢，这个神秘村落肯定经过些惊心动魄的岁月，会有故事的。

秋季的一天，我的餐馆来了一位戴眼镜的客人，无意中，听他和同来的客人喝酒聊天，饶乐府之名就是唐朝时赤峰设的那个饶乐都督府，目前得名已有一千三百年左右——是奚人投诚搬迁过来的。也就是说现在的饶乐府不是都督府的最早所在地。

我凑上前去搭讪，他是周口店遗址管理处的“作家”王德恒。从他那里知道，在附近的县医院，挖出来一方“唐贝国太夫人墓志”，这位夫人的丈夫就是奚族饶乐府都督李诗，李诗在唐玄宗时期，归附到内地，安顿到此处。

后来又从他那里得到一份文绉绉的说明。

贞观二十二（公元648）年奚臣属唐朝。因水得名，唐以其地置饶乐都督府，是内属州，曾制于范阳节度使（治所在幽州，今北京）下；以其首领为都督，赐姓李。下置羁縻州九个，亦各以其部落首领为刺史。奚曾叛唐，又再归顺。开元三(715)年唐封奚人首领李大酺为饶乐郡王。袭爵饶乐郡王的李鲁苏（726）改封奉诚郡王，妻唐皇室甥东光公主韦氏。后来奚人被契丹协迫叛唐降突厥时，东光公主及和亲契丹的东华公主避难逃回。

开元二十年（公元732），“信安王祎奉诏讨叛奚。奚酋长李诗、琐高等以其部落五千帐来降。诏封李诗为归义王、兼特进、左羽林军大将军同正。仍充归义州都督，赐物十万段，移其部落于幽州界安置。”735年改饶乐都督府为奉诚都督府。唐至德以后，河北地区为藩镇所据，奚唐关系甚为和好，进行贸易，保持密切的经济文化交流。“岁选酋豪数十入长安朝会，每引见，赐与有秩，其下率数百皆驻馆幽州。”

饶乐府的得名建村应以贞观二十二（公元648）或开元二十年（公元732）为是。

2009年，王德恒应约去写《辽河》电视剧本，回来后对我说：东辽河有个梨树县，那里有个九百奚营。应该是比这个饶乐府地方大，这里按帐计算，那里是按营计算。早期契丹也是帐之上设营的。

梨树县？

说的这个“奚”是指源出东部鲜卑曾经被宇文部所控制的那个部落。契丹也源于东胡鲜卑，奚与契丹语言相通、文化和生活习俗相近，但不是同族异部的关系。虽然古人说“契丹与奚言语相通，实一国也”（《辽史》卷六十五列传第三）。起码在唐朝还是各自独立的部落，唐朝对他们两部是区别对待的，两个部落步调不一致。契丹起义最后是因为奚族叛变降唐而失败。他们之间互相出卖的事情屡有记载，小的作乱，也是要明誓的，比如宜芳公主的惨死，她才华出众，在去和亲途中哀哀切切的写了一首诗，嫁入奚族和亲的宜芳公主被李延宠杀死，就是因为和契丹部落的约定，契丹部落同时也要杀死嫁入契丹和亲的静乐公主。静乐死的也很凄惨，她没有留下诗作，所以知名度不高。

奚和契丹并强于东蒙和东北地区，被唐朝并称“两蕃”。唐中叶后契丹逐渐强大，奚族被契丹控制。唐末，部分奚人在酋长去诸的率领下叛契丹西迁妫州（今河北怀来县）北山，内附于唐，史称“西奚”。余下部分称为“东奚”。

耶律阿保机建契丹国后，经过征讨，奚全部臣服于契丹。阿保机对奚采取了征服、联姻、结盟的怀柔政策，设立了奚王府，与契丹五院部、六院部、乙室部，同列为四大部；允许奚五王族(遥里、伯德、奥里、极只、楚里）世与辽人为昏（婚），因附姓述律氏中。实际上是取消了奚族的姓氏，但是比耶律低了一等。

对于“六部奚”，其说不一，有的说是指阿保机讨伐奚时把分散残留的奚人设置的堕瑰部，有的认为是指上述奚王族五部之外的六个部，以奚族平民为主构

成。

帝王（王德恒）就认为，九百奚营安顿的主要就是这六个部。唐朝时期对奚族数量的记载论帐记数，到了辽代，平静安宁，人口增长很快，所以，计帐数变为按营计数。所以，九百奚营不是九百多户，而是九百多营，只是我还没有找到一个营里含有多少“帐”这个数据。营的上面是部。翻辽史，很少看到“奚王府”的活动记载，倒是奚人以“部”活动有所记载。这也证明，契丹对奚族上层完全征服了。同时也看出，奚人还是独立的，就是没有出现后世所称的“同化”。

奚人虽然政治上不如契丹人，但他们的驻地大多处于契丹的南部，处于汉文化的影响之下，例如，普遍采用汉姓汉名、使用汉文字等。因此奚人在辽文化中居于主导地位。在音乐领域，奚人发明的乐器“奚琴”，即为如今著名的“二胡”，在汉代时期已传入中原。“奚琴本胡乐也……奚部所好之乐也。盖其制，两弦间以竹片轧之，至今民间用之。”蒙古马头琴也是由奚琴演化而来。据查，号称辽代第一文人萧韩家奴，也是萧姓的奚人。

奚人经营农业的成果显著，将土地租给汉人耕种获益非小。唐末，奚已“颇知耕种，岁借边民荒地种穄”。到了辽圣宗时，北宋王朝曾出使契丹的使臣，进入奚族境看到“居人草庵板壁，亦务耕种”，且“善耕种”。苏颂出使契丹将途中所见作诗描述：“农夫耕作遍奚疆，部落连山复枕岗。种粟一收饶地力，开门东向杂夷方。田畴高下如棋希，牛马纵横似谷量。”

辽代奚族的手工业也有相当发展 ，所制造的大车闻名于世，誉称“奚车”；时“契丹之车，皆资于奚”（沈括语）。奚人善治马具实际上后来金兀术使用的所向披靡的拐子马就是来自于奚人。善治车辆更是奚人的拿手好戏，他们能造出各式各样的车辆，有富贵人家乘坐的轻便灵巧的小车，运送辎重的货车，威风凛凛的战车，更有一种水陆两用车。富裕馆（今平泉县蒙和乌苏乡）内就曾经集中了一批造车的工匠。近期在富裕馆旧址发掘出铁砧子，可以想像当时的盛况。河北平泉出土的大长公主墓壁画中的奚车，令人称绝。

因此，奚族在辽代虽臣服于契丹，但其在文化、经济各方面均有了很大发展，比契丹先进，这也是奚人在辽代拥有较高政治地位的另一个原因。但是，绝没有融合成为一个种族的迹象。比如辽道宗时期“滦河之变”，2000奚人猎户，就是独立的。耶律大石西迁，萧干（奚王——西奚）没有随同，而是自己独立建立了“大奚国”。一般看来，萧姓皇后中，奚族的后果也不是太好——这个以后再研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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