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酸枣
春天买回的委身于太湖石上的枣树真是棵酸枣,一夏天没断了开花。说实话,我几次凑上前也没闻见香味,但一树米黄小花已沁人心脾,尤其当先前的花已结成青青的枣,后边的花依然孜孜不倦时,让人醉后怦然心动。
历经一夏,石缝中的青草败了几茬,栽上几丛家不家野不野的小花反到开起来没完,许多参观博物馆的人喜欢在此留影。将来博物馆宽绰了,我会在旁边设置石桌石凳,放上茶壶随意品茗。
秋风起了,尽管天还不算凉,酸枣也悄悄红了,一树青红两色圆圆的果实,衬得小树别样风情。我少年时常去北京远郊山区,最喜上山摘拾酸枣,人年少时极为耐酸,多酸之果入口牙也不晃不倒,满口生津,回味无穷。那时北京卖杂货铺的小店里常卖一种食品,叫酸枣面,虽为面也往往呈现块状,掰下一块放入口中,其酸直通九窍,酸得有时让人顾不上牙碜。
我拿着像机为酸枣头年丰收留影。也许它已在荒郊野外结果无数,但入主观复博物馆此乃第一年。本想等待一场秋雨,湿漉漉地让小树如同出浴的美女,无奈阴云几日也不见雨滴,秋风又多事地刮晴了天,美中总有不足。于是,我端来一碗水,煞有介事地朝酸枣树喷了几口,果与叶立刻湿润起来,变得十分上像。这让我知道了生活的事多数是半真半假。酸枣是真的,雨水是假的;心情是真的,情景是假的;拍完照,我顺手摘下一颗酸枣放入口中,立刻牙倒齿无,其酸无比,人不到年纪真的不知生活中何为酸,何为甜,何为酸甜?
2011.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