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凤凰城老满洲旗人的春天
老满洲旗人人家说古有名的少,说书的为匠,现在叫家,他们说的自然都会有名,会有梁子和坎子。旗人人家家里头讲故事,就没有这些,都是赶上什么说什么,扣子都不是设计好的,随机的有什么就顺什么。
再有俩礼拜就春分了,辽东凤凰城满洲老营子老堡子里,旗人在二月中就开始忙起来了。老辈上说瞅着鸡窝,就看家里的老母鸡初春什么时候开始下头一茬蛋。在辽东凤凰城老满洲的南旗地儿,初春母鸡开始产蛋,大地也就开始复苏。收拾地、归弄杆子打渣子、备肥、送肥、席冷棚瓜苗(鲜瓜)、培粳米苗席苗池子。
这些个外头地里的活,都听鸡招唤,鸡下蛋了会咯咯哒的叫,从上冻鸡停蛋,到初春头茬蛋,这喜悦的叫声,在后堡子后营子里,那是最悦耳的音乐。
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辽东凤凰城黄白二旗老满洲旗人看河边的春柳,红旗河初春开化的岸边有河柳,河柳一墩一墩的趴在河边,一半的身量在河里的冰茬之下之中,一般奋发的冲在河边的沙子里,牢牢地把住河边的泥沙,这河柳千百年固定着河道,比那人工修造的河堤要好上一万倍。二月中,河柳靠地皮的就由黑色变成了红色,暗红、紫红、浓绿的墨绿红,慢慢的就绿了,看河柳,红柳不算春,乍暖还寒。绿柳才是春,鸡也下蛋了,河也开焊了,柳也冒汗儿了。绿柳的骨朵起初就是汗粒儿,萌萌的透着淡淡的柔软,一天你没注意,就蹭地一下成了毛毛骨朵儿,那春天就来了。
辽东初春最新款的小根菜旗人叫大脑崩,大脑崩拳在地下,头就刚刚发绿,一剜就是一大堆,白胖白胖,营养足足的,剁碎了,跟初春头茬最大个的鸡蛋打在一起,下油锅大火爆炒,金黄、喷香、清亮、嫩滑的如油。
春天什么味?
清香。
吃了一冬天的储存菜,初春尝鲜亮儿,荠菜根儿算一份,洗干净,焯水煮熟,煮烂,熟透了就甜了,蘸酱。初春炸酱,普通人家是鸡蛋酱,老堡子里,满洲旗人人家要吃炸鱼酱。这二月中,开河的鱼上讲究,干净。河沟里的鱼,经过一个冬天在冰下面的静养,身子就跟老泉里的冰泉一样干净。小河鱼一水都是手指头大小,带着冰茬捞回家,清水洗净,大锅用猪大油爆锅,下进去小河鱼爆炒,给点汤、给点糖,然后下大酱焖,一直靠干汤汁,炒成炸酱。
最不经意就绿了的,还是披上的草,昨天的雪刚化透,你明儿个突然就看到小草绿绿的展着一个两个叶子,披上的暖意就是那么美好,和煦的风,蓝色的天,暖洋洋的晒着刚刚发出来的几叶小草。
辽东凤凰城是长白山南边山脚下,看边的老满洲旗人早就成了农人,种植玉米、水稻、高粱、大豆,营旗城堡里匠棚、城营、窑炉烧造、店铺买卖、戏台子马场,旗人过日子究竟是喜欢冬天的闲适,还是春机盎然,讲故事的真说不好。我更喜欢冬天,飘着雪的冬天,闲的切歪在炕沿边,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想那些往昔。老何家小猷子说,有钱就爱过冬天。
作者凤城白旗三台
满族文化网原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