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金陵的银洞事件的调查
文||王德恒
遇到银子,任何事都可以变通。
人们往往认为中世纪时期(习惯上称呼的封建社会),对于祖宗陵寝和陵寝的风水是最重视的,不能稍有差池。笔者近年研究金陵发现,遇到涉及到金钱问题时,就是这样所谓需要特别重视的问题,也要让步,一切以获得银钱为主。
金卫绍王时期,在金陵附近发现了原来的银矿,也就是银洞延伸进了祖陵范围,皇上得到报告,这时有三个结果:一是对破坏祖陵风水的人严厉惩处,杀头,灭族,抄家都有可能;二是立即停止银矿的开采,使这种破坏风水的事情终止;三是继续银矿继续开采,使朝廷继续源源不断地得到财政收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卫绍王为首的朝廷采纳了第三种方式处理了这件事情。
当然,他不是直接说,而几乎是强迫官员摆平这件事,官员则强迫风水师说假话:
《大金集礼》记载:“大安元年十一月,承省札奏帖近奏,差秘书监丞温迪罕、胡土三司知事,边源勘坟山以西银洞事云云。今据所差官胡土等检勘得止合龙泉河为禁界,西界口口(原文缺),等商量,若准所申是为相云云。为此,于十一朋二十九日闻奏过,奉圣旨封堠得分朗者,余并准奏行。”
金陵坟山西侧的山岭,早在辽代就有银矿,辽末因为战乱停止了开采。
《大金集礼》还记载,金陵西北界大山上有银洞,南坡有六十九洞,北坡有七十二洞,浅者有几里,深者有四十二里……。
为了开采银矿,担心干扰陵寝的风水,所以上奏,朝廷竟然批准重新勘定陵界。硬说开采银矿对祖陵风水没有影响。“检勘得止合龙泉河为禁界,西界口口(原文缺),”。
我最早使用的版本是首都图书馆的,原文少了两个字,恰是陵寝的西界地名山势。后来看到北图藏本,还是少了两个字,证明是人为的有意的挖掉的,正是所谓欲盖弥彰也!看来就是女真后人做的手脚!
因为银矿和金陵的边界有关,又是文物遗址,所以笔者相约朋友们也对银矿进行过踏查。在将来对金陵的旅游开发过程中,银矿遗址也是一个重要的项目,颇有参观探险和研究价值,所以对和金陵紧密相关的银矿略加叙述。
《金史》卷十五《食货志》记载在坟山西北有许多银洞出产银矿石,但是语焉不详。查《金史详校》卷四记:“(大金)集礼坟山在银山西北,岭南属奉先县,有银洞五十四处;岭北属宛平县,有银洞六十二处,据此百一十有三,当作百一十有六。”
根据熟悉情况的卓成栋先生的指点,笔者和朋友们找到易于进入的洞口,探察了这些银洞。
目前探察确切的银洞地点在史家营乡杨林水村南侧的任家堡坡上,有一处进入银洞的洞口。
据当地人们说,那里是一处天然溶洞群,所以我们也疑惑。但当真的攀上高高的山坡,来到洞口的遗址前,才才知道“古洞坡”虽然有溶洞般的洞口,走近细看,并不是溶洞,完全能够看出人工的痕迹,就是近千年前直到近代人开采银矿砂的古银矿遗址。
这处古银矿在地方志上也有记载。
古银矿遗址分布在任家堡坡与霞云岭北直河村交界的古洞坡的山下,山脉东西走向,洞口也就是矿井井口分布在这面山梁的南北坡的腰部。
经过三天半的调查已发现大小矿井口几十处,深的可由杨林水三队的坡面直钻到震云岭乡的北直河村的古洞坡,距离为2000多米。浅的,有的几十米,也有的几百米。有“72间房”之说的矿洞,原为古银矿采矿工人居住的场所。它们沿山崖的走向开设,一洞套一洞,一间连一间,面积大则几十平方米,小则几平方米。有的矿洞仍遗留有过去矿工睡觉的土炕,洞内有放油灯之处,放物品之处,供奉佛龛之处。
据当地老人讲,六十多年前,人们上山来这里还发现有土炕上铺的被褥,只是一动就已风化,可见这里历史之悠久。
房山银矿过去名声很大,许多北京的老人们都知道在京西宛平的大山深处盛产白银。如今开采白银矿藏的洞窟的发现,证明了民间传说是有根据的。只是近几十年来,银矿才鲜为人知。
这些矿址沿任家堡坡的腰部向东南西三个方向延伸,呈散射状分布,矿井约有一百多个。沿"72间房"一线矿洞依山崖而凿设,大洞套小洞,间间相连,相通,当你走过去,简直到了一个洞穴的世界,高高低低,错错落落。
我们一连查看了几十个矿洞和开设的住人单间,大小虽然雷同但布局很是考究,凡居人所都面向坡阳,凡矿洞都以山岩矿床的走向分布,故而形成这大山深处奇妙的矿洞群。
为了彻查清楚,笔者和卓成栋等人,选择了一处较大,较深的矿洞作为调查的对象。
一共六人轻装简从,钻进靠任家堡坡西南的一处矿井口。
起初洞口窄小,人匍匐方可进人,进人隘口,里面豁然开朗,洞口一变三,向上、向下、向中。向上洞进十几米忽然到头,向中往左又是几十米,而且洞的两侧小洞多多,极似地道战中的杀敌掩体。短则几尺,长者几米或数十米。我们选择了一处小洞口试钻,一下钻进30多米,可里面仍有可钻之洞穴,只是太窄我们的人胖,进之艰难。
最后经过一番研究,我们作出决定,选了下面的洞口钻人,前行几十米,里面又多出几个洞口,上下左右令人眼花缭乱。要不是有向导的指示,我们简直就会迷路。
过一道斜型小洞口再向左下,拐右,洞体又大了。我们用手电灯光搜寻洞壁和脚下,发现有前人留下的路标,最明显处是一处北京大学的学生留下的痕迹,红色箭头指示着前行方向。据向导讲,十几年前北京大学的学生也是请了当地的向导考察此处矿洞,但没有找到出口而告失败。
今天能不能找到出口呢?同行的向导告诉我们,"没问题!我们是有备而来。"
矿洞仍向前延伸,支洞越来越多,我们有时走在宽阔的大厅之中,有时在狭小的隘口里爬行,有时上到高高的洞顶,有时向下,就如掉进深渊,还好,由于向导的作用,我们的行进始终是顺畅的,只是年青人好奇,每个洞他们都要去看看,钻钻。
可惜,我的相机碰坏了。
我们的行进很慢,这时入洞已有两个小时,矿洞仍然向前延伸延伸。忽然,向导在一个三叉的洞口停住了,其中两人叫我们先等下,他们钻到右侧一个支洞说去探探,谁知他们一去就是半个小时,我们心里着急怕出意外,可他们迟迟不回来。长时间的久等,加之洞内温度极低,有的同志已经冻的上牙打下牙。无奈又两个同志探向左上部一个洞口,两人原地留守,直到近一小时后,三路人马才又回到三叉处。听他们一讲,这两个支洞都十分的长,一直没有走到尽头。可能是洞的另一个出口吧?因为洞中空气气流很大,连打火机都打不着。
汇合后我们又前进了,前面出现了古矿井支撑用的木桩,矿工工作用的锤把,以及取暖燃烧的木炭。一位同志还拾到了一个用来照明用的油灯陶器,看其烧制的形制,我估计是辽代的,甚至早到唐代(但上来后,这件文物再也没有让我看)。洞中还有很多朽木,从腐烂程度上看,年代已是十分久远。
我们的队伍仍在前行,沿路不时又有新的发现,一处绿色的岩壁引起我们的注意,有人用手轻轻地抠着,同行的年长者老任说:“那是胆钒矿石,氧化后形成绿色,这种矿石山里人用它为羊治肠胃病效果很妙,它常伴着银矿生长”。
我们剥开氧化层,里面便露出了晶莹闪烁的银矿砂,我们敲下一块带回研究。
洞仍然没有尽头,我们又到达了一处贮满清水的大洞穴处,这里水清味甘,据说可以和矿泉水媲美。再行是一处向下的深穴,甩一块石头探探,滚动的当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感觉很长时间才到底。两位大胆的年轻人就要下去探险,被我们拦住。沿洞前行又数十米,迎面忽然吹来了风,再向前竟然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于是,有人大喊“到出口了!”
看看手表,进洞已经四个小时的时间了,所行路程最少也三公里多。出了洞口,看出对面是霞云岭乡北直河村的古洞坡。
“72间房”古矿遗址的居址,县志有载为明代永乐年间开采银矿砂遗留下来的,里面矿洞四通八达采矿已吃通了大山的底部,且洞洞相连相通,里面遍布古代人采矿的痕迹,洞中有生产现场,洞中有居住场所,有通行的主巷道,有通风的风巷口,有供人食用的水源,真可谓一处古银矿开采的地下博物馆。
笔者考证,认为永乐年间也是在辽金时代的基础上进行开采的。金代,一个一个银洞还是单独开采,后来到了永乐年间,便连成了片。
而事实证明,早于明代的洞窟,已经延伸到了金陵陵区以下,也就是说,已经截断了陵区的风水。断龙脉不是明朝天启年间的事情,而是在卫绍王时代金陵的水脉就断掉了。而且是在皇帝的批准和默许下干的。看来,当时的女真皇族还是很讲唯物主义的,只要有银子拿,就不管祖陵的风水了。
金代记载的产银的地方有太原府、大兴府,宛平县、奉先县都是归属于大兴府的。
卓成栋先生最后说:“目前,在我国北方地区,类似这样古矿遗址,了了无几,而且保存的这么完好,完整更是绝无仅有,如此处从旅游的角度加以开发,使当代人充分的了解我们的祖先是如何进行矿冶开采,更具有历史意义,更何况这种类型的景点在我国国内及至世界上都是不多见的。所以发掘这部分历史资源,将对人类和社会具有极高的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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